故乡对我来说始终是一个谜,六百年前,祖先从一个传说中的地方迁移到江淮之间的广袤土地,开始了他们数百年的艰辛历程。父亲说,以前江淮之间是贫穷的,穷的家家只有破屋数椽,一片狼藉。这种情景我清晰的记得,因为小时候村庄里还有许多的土屋,从老年人嘴里说出的故事,也多是战争和饥荒那些并不遥远的往事。
清晨,穿过地道,来到一个小汽车站,上面写着到鄱阳的车。鄱阳,顾名思义得自中国五大淡水湖之一——鄱阳湖,曾经一度改成波阳。车从九江出发,一路往东而行,途中穿过湖口,看到一个大牌子,上面写着“石钟山”,也就是高中语文课本上所写的“澎蠡之口”的那个“大钟”了。这个夜晚会发出老人怪笑声的大山,读来曾使人心惊肉跳。阳光下鄱阳湖岸边一片灿烂,田野、草木一切都新新鲜鲜的,偶尔也看到古老的建筑物,带着秀丽的封火墙挺立着,透露出一种江南的气质。
我们在鄱阳湖大坝上急驰,放眼望去是白茫茫的湖水和繁忙的轮船。岸边无数人家宛如雨后的蘑菇生长在草丛里。一种莫名的冲动从心中升起,湖风仿佛吹醒了灵魂深处的渴望和野性。我贪婪着看着这一切,眼前掠过了许多许多消失久远的生活画面,那古老的帆船,别离的眼神,永远留在这一代移民者及其后代的记忆里,作为一种传说流传在异乡的人群中。
第二天在鄱阳县转悠,看了一座古塔和一条老街,名叫上官岭。上官岭地形起伏较大,除了连续的店铺外,还有散落的老建筑,三间,穿斗式结构。人们生活的悠然自得,使人不禁想起了“清明上河图”里的镜头。这天下午,我却想起了远在巢湖的移民村落。虽然瓦屑坝被多数移民村落回忆为故乡,但遥感数据却显示巢湖北部的移民村落和南昌周边十分相似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?
考虑再三,还是决定再向鄱阳湖对岸进发。下午三点出发,六点左右到了南昌。时间不算太长,但是从南昌至南部的向塘镇,却足足站了1个小时的公交车。接下来的任务是制定明天的考察计划,根据航空照片选择典型的村落实地考察,并确定这一带的村落建筑的类型与规划是否和巢湖存在相似。
晚上突然下起雨来,半夜开始头痛,流了鼻血。
清晨起来,外面一片寒气,小雨还没有停,直接去火车站向司机询问,有一对夫妻表示愿意帮忙,还猜测了我描述的几座村落。虽然费用较高,但想想还是答应了。
我们先去了一个辜坊袁家村,这个村庄前方有口长方形水塘,称为门塘,村庄有多条巷道对准池塘。村庄整修一新。看了立刻有使人熟悉的感觉——这不就是巢湖地区的“九龙攒珠”吗?相似,但是又有稍稍的区别,想到两地相隔六七百年,村庄各自也或许经历了独立的发展,倒也不觉得奇怪。
下一个去的村子叫辜坊丁家,村庄门口有棵巨大的樟树,早年遭遇过雷火,樟树从根部断裂,向上发成几枝,每枝都有一人合围!有些枝已经枯萎了,有些还茂密的很。一位老人说,樟树已经两千多年了,太夸张了吧?但是一千年,估计没有问题。
继续往村里走,心里正在想些什么,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哼声:
这熟悉的摇篮曲仿佛一道光刺穿了迷惑的心。我盼望的故乡,那个无数次在梦中浮现的印象——富饶美丽的田野,青翠的山峰。这些幻觉都在这一秒被这小小的摇篮曲所代替。
从2005年开始,为了找寻巢湖移民村落的起源,已经整整两年多了。听到这音乐,我的心平静了。有回家的感觉。原来这就是我的故乡,它是古老的摇篮曲,摇着一代又一代的人,当年,我的祖先也就是哼着这样的小调,摇着自己的孩子,渡过长江,在漫漫长夜里,将爱的火种撒在异乡的土地上。
附图:瓦屑坝明清墓地,移民之后再是移民。瓦屑坝后期的驻守者是来自江苏的高氏、朱氏等家族。这几个家族是明朝功臣。
高氏始祖明初立军功,封武略侯,后升饶州守御千户。1399年,越南叛乱,1406年永乐帝开始派兵讨伐,高氏始祖未及出发而病故。后代遂定居瓦屑坝。故此推测,高氏也可能是明初参与过管理瓦屑坝迁移的高级军官。
题瓦屑坝古渡口
——应瓦屑坝高德根、朱秀敖先生邀请题词
张靖华
你是古老的摇篮曲
你是远方游子的梦
你是孤独的守望者
你是归来后淡淡的乡愁
最忆是巢州
扫描二维码
关注更多精彩
Ψ 一阵微微的巢湖风……Ψ
忆巢州CHAOZHOU