报 怨
丁老师班里来一新生,其母早丧,失之管教,顽劣无比,实在是个玩死猴的主儿。
第一天上课,该生便借课本掩护,趴在桌上酣睡,口角涎水盈尺。同桌数次以肘碰之,皆不醒。
丁老师从教多年,从未遇到如此忤逆之人,很是生气,便 疾步近前,揪住该生耳朵拖至讲台前,面向全班同学罚站。
可怜该生刚从梦乡神游归来,懵懂之间方知大事不好。几十双眼睛如箭般齐刷刷射来,顿感无地自容,直恨地下无缝遁之。
是夜,丁老师就寝前取夜壶方便,不曾想上进下出,被褥皆湿。取之近观,方见壶底有蚕豆大黑洞,心中略知一二,甚怒,一夜无眠。
翌日课前,丁老师将该生拽至僻处,诘问是其所为否。该生甚是爽快,供认不讳,言毕,脸上竟无一丝羞愧之色。
丁老师扬起巴掌要打,一想,又放下,拿眼瞪着该生曰:“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该生面无惧色,一幅无所谓的样子。
中午下课后,该生被留下。丁老师将湿被褥往其头上一搭,让其顶着晒干,临走时恶狠狠地曰:“被子不晒干,你休想吃饭。”
可怜该生忍饥挨饿不说,更不堪被褥上的尿臊之气,几欲昏厥,但又强忍不倒,被子里数次传出“咯咯”的咬牙声,几丈开外尚能耳闻。
又一日午间,丁老师在寝室就餐。打开咸菜罐,上面多出一撮黑豆般的异物,凑近细看,乃几粒羊粪蛋也。遂怒,扬手将菜罐拂之于地,罐碎,咸菜散落一地。
次日,丁老师把全班学生带至校后空地,独让该生一人赤脚和泥,其他学生皆围而观之。可怜该生自小在城里长大,哪会做此营生。不消几下,便气喘如牛,脚下一滑,一下倒在泥中,浑身泥猴一般,只露出两只喷火的眼睛。
当晚,丁老师在灯下批改作业。校园里寂静无场,偶尔听闻一两声犬吠声。突然,“哗啦”一声,窗户玻璃被人从外面击碎,散落的碎片铺满一桌。
正在愣神之际,又是“哗啦”一声,又一块玻璃被击中,掉落的玻璃不偏不倚,正击中丁老师的眼镜片,镜片随之也“哗”地碎了。愕然中,他仿佛看见一个手执弹弓的熟悉身影,兔子似地从窗前逃脱。
丁老师呆立于桌前,泥塑木雕一般,半晌回不过神来。愣了半日,才颓然跌坐椅中,以拳击额,似有所悟。
从此,丁老师与该生握手言和,前怨尽弃,关系融洽,情同父子。